那是缺衣少食的年代,虽然日子刚刚好起来,但是那种饥饿的感觉却深深印刻在人们的骨子里,仿若曾经被蛇咬过的冰冷,幽幽的缠在你的手腕、脚脖儿上。不知不觉的,总是尽可能的储备更多的粮食,仿若要过冬的松鼠,贪婪而小心翼翼。
林子喘着粗气,衣服搭在黝黑汗湿的背上,踩着并不明朗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赶。累死老子了,他心里骂着。队长那喋喋不休的样子仿佛又出现在他面前,“这块地翻得深了,下种的时候要注意深度了。那块地翻得浅了,需要再旋一便……”几十亩地,竟然让他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放他回家。“啊——”嗅着湿冷的空气,林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为了抄近路,他走的是田间地头,有的地方还渗着水。他小心的在草墩上跳着,半明半暗的星光在隐隐的红霞中一眨一眨,好像他睁不开的眼睛。
“哗啦——哗啦——”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林子脚步一停,侧过耳朵仔细一听,“哗啦——哗啦——”他看看旁边,走了过去。长长的芦苇中,一张张开的渔网半藏在水中,细细密密的网线,如果不是网住的一条大鱼使劲儿的扑腾,就算是走到跟前,也不一定能发现这藏在草丛中的渔网。
林子也不困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耳朵竖的比兔子还长,四下看看,果然没人!他咧嘴笑了,老头子本就喜欢弄这些玩意,他把这个弄回去,不但老头子开心,家里也能吃到更多的鱼了!至于渔网的主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拿的?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渔网是你的?写名字了吗?这分明就是我的渔网!
林子顾不上忙碌一晚的疲劳,顾不上水塘里的冰冷,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手忙脚乱的解绑在芦苇上的渔网。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下的网,看样子时间还不长,鱼还没挂上几条,不过绑得可够结实的。林子生怕人家这个时候回来,虽说太阳还没出来,但是万一……
林子生拉硬扯,总算是把网从水里拖了上来。一番折腾之后,大鱼跑了,小鱼还剩几条在网里挣扎着,不过林子顾不上心疼了,圈了渔网往家跑,几条鱼算什么?咱有了渔网,还怕以后没有鱼吗?嘿嘿,嘿嘿,我的渔网,我的!
虽然想的理直气壮,但是心虚的林子走起来更是深一脚浅一脚了,好几次都差点崴了脚脖子。湿哒哒的渔网抗在肩上,沉沉的,就好像林子心中的担心和喜悦。林子小心的从人迹较多的地方走,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也许开始还能看的出点水迹,但是等林子走到道路上来的时候,什么痕迹都看不到了。
太阳刚刚露出眉毛的样子,林子推开了家里的木头门,长长出了一口气。
“渔网是我的!你偷东西!”
“没想到啊!林子,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判他几年怎么行?来人,带走!”
不要啊……林子猛然坐了起来,一身的冷汗,刚才梦中众人冷颜相对的样子好像还在眼前,看看门后的渔网,林子的手有些哆嗦了。现在天色也还早,也许丢网的人没有发现,要不要……
“哪个王八蛋?狗娘养的!老子费了那么大功夫下好的,被哪个狗胆包天的……”老头子湿着裤子,满脚的泥,骂骂咧咧的从外面进来,一身的火气。
“林子!你老子的……”老头子视线突然顺着林子有些呆滞的目光看向门后,渔网里几条干死的小鱼发出一股子腥味儿,浸出来的水把地弄湿了一大片。
林子看着老头子,想要辩解,又不敢说,老头子是宁可挨饿都不偷人家东西的。
“林子!”老头子的嚎叫声更大了,似乎马上就燃烧起来了,“你个兔崽子!我说我的渔网怎么没了呢!你把它拿回来干什么?时间还没到呢!鱼!都被你吓跑了!”
林子看着门口一蹦三尺高的老头子,愣了一下,傻傻的笑了,那本来就是我的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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