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觉得他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如果不把她开除了,其他人都将离开。没有了人,他的茶社就无异于死亡。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尽管他从心里很是欣赏她,或者还有那么一点的喜欢。虽然他曾经许诺“有你李哥在,就有你的天地。”
驼峰想到这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了一盒已经抽了不少的“将军”烟,他瞥眼一瞄,还有3根儿,3根儿、3……。驼峰嘴角一微,无声嘿嘿了两下。他挺喜欢“3”这个数字,人对一个事物或是数字的执着或是喜欢,其实与早年的经历有许多关系。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还是一个周六。在虎林县东风乡上初二的他和他的同学华子、柱子在校园里爬墙玩呢,那时候的教室是一排砖木结构的平房,从东到西有二百多米长。爬着爬着就爬进了教室里,忘记了是谁提议的,咱们来个“校园三结义”吧?一拍即合!这三个傻孩子就找了个罐罐,里面装上土,代表香炉;找了三个树枝儿,代表香。忘记是谁在黑板上写下“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愿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然后面对黑板在香炉前跪下,盟誓,完成了他们的“校园三结义”。按年龄,华子是老大,他和华子同岁,生日小点儿就是老二了,柱子是老三。老长的一段时间他们的“校园三结义”自比三国里的“桃园三结义”。尤其是他,因为排行二,而且脸也略微红黑,他就开始敬重关羽了,尽管他更喜欢智慧得如神一样的诸葛亮。
驼峰总感觉烟盒就是当年的济南城,剩下最后的一根烟就像当年来到济南的他,他光杆儿一个东北人站在济南城里,无依无靠的。所谓的朋友也都像烟盒里的烟,今天还是紧紧地靠在一起,明天就各奔东西了。是不是人越成熟,朋友的份量就越轻了呢?驼峰吸着“将军”烟,感觉自己像个将军一样回顾他的朋友,竟然真的是越不懂事儿的时光里处得朋友越有真的成份,比如他和华子、柱子的“三结义”二十多年了都没怎么见面,去年,竟然,在安徽公务差旅的华子、在湖北工作的柱子一联系,都跑到济南他那去了,三个都快四十岁的“傻子”一宿没睡觉爬到泰山看了次日出。朋友,朋友是个什么东西?朋友是存放在脑瓜里的一种精神安慰。真的,一种安慰,始终存在着怎么也断不了。就如他初中时和华子、柱子交下的朋友,尽管华子已经是个政府官员了、柱子已经是个把文字当成钱的作家了,可是他们对他却又实在没有什么能帮上的忙,一切还得自己去打理,去拼搏。但他和他俩人的关系就是没断。
驼峰抽出一根烟,打着火机,叨着烟,用力地吸着。“将军”烟儿还算挺有劲儿,在济南,他是靠济南的朋友们的帮助下成长起来的,终于在娱乐业混出来了,成为这条街上的“将军”。说是狐朋狗友也好,说是义胆忠心也好,说是红颜知己好,说是死党莫逆也好,反正,他的成长和事业的壮大缺少不了这些社会上一茬又一茬朋友的存在。几年下来,他的“KTV”经历了尚娇时代、马玲时代、刘艳时代。每个时代都有他和她们的故事。尚娇因琐事,几乎带领倾巢“音乐基地”的兵力去了别家,尚娇时代结束,但他和“音乐基地”依然屹立;2马玲因爱情如洪水泛滥不可收拾,倾巢“音乐基地”的兵马又走了,马玲时代结束,但他和“音乐基地”依然屹立;刘艳帮他过渡了“音乐基地”到“惠子茶社”,劳苦功高操心费力,因没能“HOLD”住自己,黯然离去,刘艳时代结束,他和惠子茶社依然屹立。几经沉浮,迎来眼前这个可以说是李青的时代,他对她委以重任,不料却适得其反,带领那些无辜的女人肆意的践踏店规和他的尊严。朋友,朋友是个什么东西?朋友其实就是一厢情愿的感动,一厢情愿的内疚。在商业规则里,是不允许被感动的,商业上没有自由的朋友,没有也不可能有谁听谁的。如果朋友要求的自由来自天堂,去天堂寻找自由吧;来自地狱那就下地狱吧。
驼峰用左手夹着被吸了一半儿的烟,右手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用他已经被山东方言同化了的口音儿说
“算帐儿!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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