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姚中山晋
我同王吉厚先生,可谓莫逆之交,还是我们二十三、四岁的时候,便在一起工作了,在那繁忙如火的年代里,吉厚先生便利用工作之暇余时间试笔写诗歌了。他先于我两年多的时间在《黑龙江省文艺》、《黑龙江农民报》、《嫩江文艺》……发表诗歌作品了。那时我对他真是不胜翘企之至!既羡慕他的才华,又赞佩他的勤奋。常常我们一起下乡蹲点,睡在老乡的土炕上,白天下地劳动,晚上开会,他常常一夜之间竟构思出一首诗歌,一个早晨便将一篇完整的诗稿写出来,随之便给杂志社或报刊编辑部寄去,不销一个月的时间—竟见诸报刊了。在他的带动下,我曾试笔多次,也是利用工作之余或阴雨天以及出差等车等船的时间,模仿着也写了许多诗章,但是,每当邮寄出去,过了些天,收到的竟是一封封退稿信,就像一团炽烈的旺火,遭到暴雨的泼激,心境即刻消沉下去,每当我情绪低落的时候,吉厚拿过诗稿看后,他说:“这诗歌意境很好,待我稍加修改之后,再寄到别的报刊或杂志去试试。”有时,果然刊登了,我这将灭的篝火,突然又燃烧起来……我们二人就这样相互勉励、互相切磋地走到一起来了。
从1954年起始,我俩便联名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文作品了。吉厚先生聪明睿智,勤奋不辍,1958年11月《北大荒文艺》创刊号上即发表了他与我联名的《领路的赫哲族青年》一诗,他写的是一名为踏查荒原的垦荒者领路的赫哲族青年,他从揭示这位领路的赫哲族青年坚毅勇敢精明强悍的形象,到陈述青年的家世,父亲曾是一位英勇的抗日联军战士,为驱逐日寇在战斗中英勇牺牲,儿子正沿着父辈走过的道路,为开发建设祖国边疆,在继续英勇向前贡献着自己的力量,读过之后,恍如一名威武雄壮的赫哲族青年就活生生的站立在我们的面前。正因为这首诗生动感人,1959年3月份《中国青年报》给以全篇转载了。再看1960年四期《嫩江文艺》上发表的一首题为《夜渔》的诗:“晚风舞着柳丝,月光逐着流水,一只渔船悄悄地划过江面,忽啦啦一群野鹜惊飞。姑娘们月下溜着夜钩,渔漂儿叮咚闪着银辉,扑嗵嗵,江里泛出无数个明月,一条大马哈鱼在舱里甩尾。赛过小伙子尽管不太容易,姑娘们可谁也不肯气馁,只要咱把干劲鼓足,今夜,月亮不许它西坠!晚风舞着柳丝,月光逐着流水,扑嗵嗵,又一条鱼儿被砍入舱内,咯咯咯……姑娘们的笑声清脆。”这首诗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打渔姑娘们在月光下巡溜大马哈鱼时欢快的丰收场景。每当我读这首《夜渔》的诗时,不由地把我带入到乌苏里江上秋季捕捞大吗哈鱼时的情景之中了。吉厚先生执笔写的民歌及抒情短诗很多,因未便收藏,许多诗歌发表之后,也就散失了。吉厚先生一直从事地方行政工作,他担任过区民教助理,县农工部干事,八五九农场生产科长,科委主任,区委宣传部长,人民公社书记,县文教科长,县人大副主任,县政协主席等职。尤其是他在担任领导工作之后,由于行政事务缠身,无暇涉诸文事,因而对于诗作,未免有些荒弃,尽管这样,他于繁忙的工作中,仍然抽闲与友人高潮先生一起写了两部叙事诗,一部是《岭泉春》,描写知识青年到边疆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抗洪修水库中所出现的一些纷纭的斗争故事;另一部是《红鹰岭》记叙一位赫哲族母亲,为救护革命后代,所付出的艰辛和牺牲。曲折复杂的斗争故事,十分感人,曾被虎林市文公团改编成歌剧,在牡丹江、虎林、密山一带出演,一直获得好评。王先生退休之后,涉足易坛,潜心进行命理学研究,著有命理杰作《八字索秘》五册,洋洋八十万字,曾是才华横溢的名赋大师,一时誉噪遐迩。
吉厚先生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乃至七十年代所写的诗作,在乌苏里沿岸的文学史上,是有其一定位置的。在先生邻近八十高龄之际,将这些发表过尚保存的诗稿结集出版,无论对祖国东北边疆的文学事业,对社会,对个人都是一件有着十分重要意义的事情。我以老朋友老合作伙伴的身份为之热烈祝贺!
二〇〇九年元月三日于饶河
跋
心有灵犀一点通
——记著名乡土诗人王吉厚
田丰
著名乡土诗人王吉厚已年逾古稀,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精神矍铄,精力充沛,兴趣广泛,至今仍笔耕不辍,著作甚丰,让人惊羡不已。
诗人原来只有高小文化,可学啥会啥,钻啥精啥,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五、六十年代,他迷恋文学创作,与友人姚中山晋先生联名写诗上百首,发表于诗刊、中国青年报、黑龙江文艺、黑龙江农村报、奋斗杂志、吉林文艺、嫩江文艺、北大荒文艺等刊物上。建国后《黑龙江民歌选》,共选载作品近200首,其中选王吉厚、姚中山晋民歌20余首,被北大荒文艺编辑部文友们誉为北大荒文坛的一朵并蒂莲。王吉厚先生年纪轻轻,便被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分会吸收为会员。七十年代他热衷于养貉,边养边总结养貉经验,撰写了《乌苏里貉产仔保活的综合研究》等论文,多次在全国毛皮动物饲养联谊会上宣讲,受到专家们的一致肯定。他与人合作,先后出版了《养貉指南》和《麝鼠养殖问答》等两本野生动物饲养著作,被授予“全国毛皮动物饲养开拓者”荣誉称号,当选为“全国毛皮动物饲养联谊会常务理事”。八十年代末退休后,又潜心钻研《易经》,无师自通,用三年时间撰写了上、中、下、续、新五本研究中华命理学专著——《八字索秘》,共75篇80多万字。还发明创作了一个“八字流年吉凶祸福速查盘”,声噪大江南北,荣获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局颁发的专利证书。它与虎林孙占、曲忠孝先生编创的金钳诀,较唐朝袁天罡先师14个字的钳子减少7个字,非常便于记忆。他与重庆肖师荣,吉林张洪秀编创的推算公历日干支的秘法,是当今世界最快捷之法,受到海内外易学同道的充分肯定和认可。王吉厚老先生先后被选聘为黑龙江省精神工程学会易经专业委员会副理事长;牡丹江市、鸡西市周易研究会副会长;内蒙古易学院教授;新加坡《易学研究》杂志海外学术顾问。用诗人自己的话说:他这大半辈子活的挺滋润,五十年代从事农村基层工作接触广大贫下中农,深受教育;六十年代接触才子佳人(文艺界人士),耳濡目染;七十年代接触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极受鼓励;八十年代接触“狐朋狗友”(野生动物养殖者),受益非浅;九十年代接触“神秘文化”(易学数术研究)大开眼界。1991年诗人从政协主席位置上退休后,2000年又出任虎林市革命老区建设促进会副会长,潜心挖掘整理虎林老区革命斗争史,参与主编了虎林老区革命斗争史三部曲:《虎林抗日烽火》、《虎林红色根据地》、《虎林军垦之光》,可谓老当益壮,春华秋实,硕果累累。
诗人13岁(1943年)随母亲从山东渤海之滨的掖县,来到乌苏里江里畔,喝着乌苏里江水长大。大江给了他一身好水性,那丹哈达拉岭滋补了他,给了他强壮的体魄和丰富的灵感,使他激动不已,热情澎湃。二十多岁便在工作之余,悄悄拿起笔呕歌这片养育他的黑土地。他与友人姚中山晋先生合作出版了具有浓厚乡土风情的诗集《乌苏里江放歌》,散文集《话说乌苏里江》、《东江风情》、《赫乡散记》等。
诗人为人豁达乐观,直言快语,嫉恶如仇,思想如一汪清水般透明。他的人生充满了传奇和逸闻。诗人青少年时期便随渔民下江捕鱼,上山狩猎,从艰辛中走来,在磨练中成长,积累了丰富的生活底蕴。诗人18岁那年,在春寒料峭,冰雪消融,大江冰面三青三白的疏松解冻时刻,仍随渔民下江用快钩埔鱼,谁料想,冰排乍裂,穿着棉衣棉裤的他棹入砭骨的江流中,幸亏诗人牢记老渔民的嘱咐,手持一根长木竿,架在漂浮的冰排上,否则就石沉冰下一命呜呼了,诗人当时凭着一身水性,大难不死爬上了岸。19岁(1949年)诗人参加了革命工作,一腔热血,一身冲劲,从不知什么是苦什么是累,一心扑在工作上。那时,各方面条件非常艰苦,干部下乡都要背着行李徒步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翻山越岭,涉河趟草甸子。有一次诗人和同事到百里外的大佳河乡蹲点,过了小佳河在一处山路的拐弯处,猛然发现一只比牛犊子大的黑瞎子卧在路边,离他们只有40米远。诗人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狗熊,惊叫一声,两人转身就跑。黑瞎子受了惊吓,也马溜向路边的柞树林窜去。谁料,这段弯路是个胳膊肘子弯,黑瞎子窜上路面又与他们撞了个正着,二人手无寸铁,背着行李,惊恐万状,这时正巧一个拖拉机手持着一把铁钳子赶到,三人齐声吆喝,黑瞎子一看人多势众,转身扑进路边的林子里……。三人赶到大佳河时已繁星点点。这件事有惊无险,令诗人终生难忘,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诗人年逾古稀,身体仍然硬朗,业余生活丰富多彩,特别喜欢钓鱼。2005年初冬,诗人和几位老朋友去小背河钓鱼,河边已经结有冰喳,冷风飕飕。他下竿不久,一会儿鱼鳔隐隐下沉,经验告诉诗人,这是一条大鱼。他一提竿,果然是一条四、五斤重的鲤鱼。诗人精神愉悦,全神贯注对付这条大鱼。没曾想脚下一滑,呼嗵一声掉到水里。正当大家忙乱之际,只见诗人在一人多深的水中起伏,三下五除二便游上岸边。大家悬着的心还没等放下,又听见呼嗵一声跳进水里,原来他发现鱼鳔时沉时浮,证明鱼还在钩上。他不能放过这条耍戏他的大鱼,终于把它弄上岸来。上岸后,毛衣毛裤都湿透了,河水顺着衣服往下流,诗人冻得直哆嗦。大家心思,这回可够这老家伙呛的!可是,诗人到渔点换了套棉衣棉裤,啁了几口酒,又兴致勃勃地钓起鱼来。一时间,在边城虎林传为佳话。大家在笑谈中无不赞扬诗人的强健体魄和毅力。
大江磨练了诗人,生活考研了诗人,给了他一身正气和胆识。1952年在诗人的家乡饶河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渔民世世代代在乌苏里江我方马架子岛外侧捕鱼,可是前苏联军警却突然在岛外设卡,强行阻止我方渔民通行,粗暴干涉我渔民正常捕鱼生产。当时正值苏中友好的“一边倒”,时期,对苏联“老大哥”的态度是一根敏感的神经,无人敢越雷池一步,拿自己的政治生命作赌注,大家都保持沉默。诗人年轻气盛,看在眼里,怒从心起,不听邪,不怕鬼,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上书《人民日报》,引起外交部的重视,及时照会苏方外交部。经双方实地考察几经周折,认定为我方领水,得到了边民的广泛赞誉。1957年打右派时,诗人心里忐忑不安,但在大家的保护下,躲过了这一劫。文革期间,异端再起,刍议纷繁,但最终该岛仍归属我国,诗人一颗悬着的心才四脚落地。
诗人的足迹踏遍了乌苏里江畔的村村屯屯。他特别关注赫哲族渔民的生产生活。多次到饶河四排赫哲族体验生活。1959年他与程义芳先生根据赫哲族民歌《想情郎》改变创作了歌曲《狩猎的哥哥回来了》登在1959年北京出版的《歌曲》上,深受赫哲族兄弟的喜爱。事隔三年,著名歌唱家郭颂等人依据赫哲族民歌《想情郎》改编创作了《乌苏里船歌》(简称《船歌》)。经郭颂一唱,那优美、婉转、高昂的赫哲族民歌一炮打响,走出黑龙江,唱遍了大江南北。既给郭颂带来了极大的声誉,又客观地把赫哲族民族推向了全国。为此,赫哲族兄弟十分感激郭颂,诚聘他为赫哲族荣誉公民。岂料2000年中央电视台在南宁举办的“99国际民歌节”上,郭颂竟一反常态,滑天下大稽,对着全国观众说什么《船歌》是他借鉴西洋音乐手法创作的。对此,赫哲族兄弟百思不解,派代表几次和郭颂交涉,劝他不要违背事实,一意孤行。在郭颂一口回绝,顽固地自恃己见时,赫哲族人迫不得已把她送上了法庭。诗人闻讯,拍案而起,写了上千言的证词,证实《船歌》是根据赫哲族民歌改变创作的。诗人在证词中写道:我们根据赫哲族民歌改编创作的《狩猎的哥哥回来了》主旋律、音调音色如出一辙,如果说《船歌》不是根据《想情郎》改编创作的,那就是抄袭我们《狩猎的哥哥回来了》。郭颂作为名人,绝不该做出如此荒谬之事,让天下人所不耻。诗人亲自把证词送到赫哲族兄弟手中,并承诺,如果需要他出庭,他会为维护正义出庭作证的。法律是无情的,也是公正的,2003年赫哲族人终于用法律讨回了属于本民族的公道,诗人赶到十分欣慰和高兴。
俗话说,文如其人。人格决定文风,文风反映出人格。诗人的字里行间无不渗透着诗人的人品,渗透着诗人对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兽一鸟,一鱼一虫的钟爱,粗犷豪放的北大荒在他的笔下栩栩如生,亲切感人。他写昔日北大荒“深山、荒野、湿地、虎啸、狼嗥、老雁窝”,今日的北大荒:青山、绿水、树林、村落、牛羊、拖拉机、金色的麦垛”(《乌苏里江畔》)。在《夜渔》一诗中他写道:晚风舞着柳丝,月光逐着流水,一只渔船悄悄地划过江面,忽啦啦一群野鹜惊飞——将美丽的乌苏里江做了惟妙惟肖的描绘,令人心驰神往。
诗人的足迹遍布完达山麓,乌苏里江畔,上至大江近处西源头兴凯湖,下至扶远县的三江口(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会合处)。几乎走遍了所有的乡镇,高山大川。新老北大荒人在诗人的笔下熠熠生辉。有老抗联战士,有十万专业官兵,有老北大荒人,有上山下乡知青。特别是赫哲族兄弟,在诗人的笔下让人倍感亲切和鲜活。诗人在《领路的赫哲族青年》中吟道:“他的眼镜闪着机智和勇敢/在茫茫的荒原上行走,他象航船上的罗盘/在起伏层叠的山林里爬钻、他象一只灵敏的海燕。”由于诗人从小受渤海湾民的熏陶,他非常爱写民歌,而且寓意极深,朗朗上口,令人回味无穷。他在送姑娘-诗中写道:“东山顶上闪霞光,妈妈门外送姑娘,姑娘身背大行李,拉着娘手不愿放。”“娘呵娘呵不必想,姑娘出外期不长,布谷鸟儿再歌唱,俺驾铁牛来开荒”。“香香真是好姑娘,娘不盼你早回乡,只要能驾铁牛来,为娘什么也不想!”在民歌《新村》中写道:“春风吹着柳梢青,地上小草绿英英,百鸟齐唱春景好,独有燕子闷无声。不是燕子厌新春,燕跟新春同来临,原是村庄变了样,燕子难寻自家门。去年李树遮房身,纸糊窗子草掩门,今年砖房映高树,玻璃门窗一色新”!寥寥数笔,将新农村面貌刻画的淋漓尽致。1978年诗人任县知情办主任期间,和高潮先生合作出版了反映知识青年战天斗地的民歌体长篇叙事诗《岭泉春》。在边城虎林引起了轰动。这是当时黑龙江省继诗人王书怀著《张勇之歌》;满锐著《关成富》两部长诗之后的第三部长叙事诗。在该诗尾声中诗人们写到:“一阵鞭炮响,笑声满天飞,顷刻间——道道闸门喷甘泉,涌出股股幸福水。春水喜遍万颗心,点点滴滴润心扉。春水灌满万亩田,棵棵稻芽嫩又肥!顷刻间,多少热泪夺眶出,多少往事涌心内,多少深情多少爱,伴着浪花水中汇……”
1992年诗人和老友姚中山晋均年过花甲,仍然宝刀不老,激情燃烧。他们历经两个多月,攀山越岭、跨河越溪、风餐露宿,走访了牡丹江、鸡西、穆棱、鸡东、密山、虎林、宝清、抚远、饶河等12个市县和10多个国营农场、林业局,做了大量细致的考察、调研,加之他们丰富的生活积淀,写出了具有一定历史价值的散文集《话说乌苏里江》。书中详细记叙了乌苏里江流域的地理、历史、风物、特产、经济、文化及风土民情。这本书结构严谨,文字流畅,内容翔实,字里行间洋溢着诗人热爱祖国、热爱家乡的真情实感,读后让我们久久不能忘怀。可以说,这是一本开发乌苏里江地域资源,振兴地方经济的小百科全书,是诗人对家乡的无私奉献和一份厚礼。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诗人虽然年过古稀,仍然坚持走村串户,调查研究,撰写文章,积极参与社会活动,为促进虎林老区建设,加速小康建设步伐奔走呼号,真正成为鸡西一带的东疆名人。
愿诗人思维之树长青不老!
愿诗人创作之花常开不败!
2008年11月于虎林
(原载《北疆名人报》,稍有修改)
江水,冲不走的故事 ——我心中的文化名人王吉厚
王 辉
当晨光拨开如纱的薄雾,当夏日清风吹动季节的旋律,我,作为北大荒的第二代,带着一份责任,怀着十分向往的心情采访一位乌苏里江流域知名作家——王吉厚老先生。在经过大约一个半小时的客车行程,顺利抵达居住在虎林市的王吉厚老先生的家中。
来此之前,和王老先生有过几次电话联系,而今天终于如愿以偿,我一边握手一边高兴地说:“我是北大荒作协的王辉,慕名来访,希望您的作品能够被正在筹建中的北大荒文学馆珍藏。”王老先生立刻引我来到他的书架前,为我精心挑选了几本具有代表性的书目,简单做了说明后,便签名题字“赠送北大荒文学馆,祝愿北大荒文学事业繁荣昌盛!”,站在一旁的我仔细打量这位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出生的83岁的老人,精神矍铄,目光敏锐,谈吐自如,尤其记忆力超强,想必他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随后,我们的交流的音符便从“乌苏里江”蔓延开,在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一)江水孕育文学梦
曾问过几位读者,如果阅读新闻类人物的文章,最想了解什么,答曰:曾经生活、工作的经历。要写一个人的经历自然离不开他生活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也一定记录了他耕耘的足迹或是开拓的梦想。
“在我们伟大祖国的东北边疆,有一条清幽而美丽的河流,它像一条银光闪闪的锦缎,镶嵌在祖国东北角上,这就是闻名中外的中俄界河——乌苏里江。”这是王老先生在《话说乌苏里江》一书中对乌苏里江的概述。
王老先生与乌苏里江有着不解之缘,1943年他随母亲从山东渤海之滨来到乌苏里江下游的抚远县东安镇;1949年参加工作后东安镇由抚远县划归饶河县管辖,他又来到乌苏里江中游的饶河县;60年代他又从饶河县调到乌苏里江上游的虎林县。总之,乌苏里江让他走了个遍,说“江水孕育岀他的文学梦!”一点也不假。
他的母亲后来是乌苏里江一带经历了三个世纪的边疆长寿老人,虽历经磨难,却与人为善,刚强豁达,健康长寿,也许是乌苏里江的水滋补了她,使她活到一百零三岁高龄。王吉厚本人也已在乌苏里江一带生活了七十多年,让他对乌苏里江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鸟一兽、一村一寨都有着特殊的感情。
回忆上世纪50年代初,王老先生讲道:那时抚远东安镇人烟稀少,在深山老林里可以套树鸡或松鸡,冬天穿着滑雪板在山坡上可用木棒打倒狍子。当这里居住的人多了起来,那些可爱的生灵也变得稀有。人为的涂炭使王老先生心生悲凉。我想,这便是一位作家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吧!
1960年秋天,江水漫溢,饶河境内挠力河畔八五九农场四分场到小佳河这块20多平方千米的沼泽地域形成一座浩大的水库,严冬之后敷盖了一层睁明瓦亮的冰层,而且刚刚封冻,通不了汽车,有二十多位各分场到总场开会的干部,被漫天飞雪刮的睁不开眼,迈不了步,在明晃晃的冰面上,走一步,退两步,就地直打转转,要不是他和陈维业同志积极组织抗险自救,那天晚上好多人有被冻死和掉进冰窟笼的危险。
那年冬天,他在八五九农场科委担任副主任工作,因工作需要,他去挠力河北的四、五、六分场检查技术革新开展情况,遇到“漫天烟炮渡冰河”的严酷场面,他与北国的北大荒友一同荡漾在漆黑夜晚的冰天雪地中,也是几经磨难,好不容易脱险,听着他的讲述,感受着那种境遇下的悲壮,不禁产生深深的敬意。
乌苏里江流域一带独特的地理环境,丰富的人文资源以及特殊环境下奇险的经历为王吉厚先生提供了宝贵的写作素材,文学的梦想悄然孕育,创作的源泉应运而生。
(二)江水缘聚创作路
“50年代接触贫下中农,60年代接触才子佳人,70年代接触知识青年,80年代接触貉朋狗友,这是王吉厚对自己参加革命工作后几个工作阶段的回顾,也是王吉厚对自己创作经历的回顾,更是最能反映时代脉搏与文学创作息息相关的精练总结。
王老先生在青年时期做饶河县委政策研究员时,即与那洁、郝长海合矽作在黑龙江农村报上发表了一万多字的小小说《江上的姑娘》,后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一套黑龙江文化普及读物。这算是他的第一个文学作品。说到这里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王老夫人宗瑞娟冲我笑笑,原来,二老自小就是青梅竹马,60多年来相濡以沫,小说里的姑娘虽是虚构,情节却是当年故事的缩影。
第一个作品的发表给了王吉厚很大的动力,直到他与姚中晋在《北大荒文艺》1958年11月创刊号上刊登《领路的赫哲族青年》一诗,和在1959年《北大荒文艺》第3期刊载《乌苏里江上》,才真正开启了与文学的渊源,真正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一发不可收。王吉厚先后与北大荒文友高潮联合出版了长诗《岭泉春》,《红鹰岭》,《岭泉春》主要讲述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建设大寨村,兴修水利的斗争故亊;《红鹰岭》是描写赫哲族抗日的长叙事诗。紧接着姚中晋与王吉厚又岀版了诗集《鸟苏里江放歌》和《东疆风情》《赫乡散记》等散文集,把对乌苏里江的特殊感情留给后人。
最有分量的作品是《赫乡散记》,从中你可以感受到千百年来,赫哲人逐江河而生,依青山而立,在戎守边疆中书写着自己民族的历史与文化。三江沃野(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赫哲渔乡,这片土地丰饶而神奇,“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雉飞到饭锅里”绝非溢美之词。其中记录了2012年赫哲族女博士何玉芳等牵头以四排赫哲自治乡的名义与《乌苏里船歌》词作者郭颂打官司的鲜为人知的内幕。为世人所熟悉的《乌苏里船歌》的前身原来是赫哲族情歌《想情郎》,是王吉厚、程义芳1959年根据赫哲族民歌《想情郎》曲调整理填词的《狩猎的哥哥回来了》。已在北京《歌曲》刊物上发表,这就说明《乌苏里船歌》并非由郭颂作曲,凭借王吉厚这份不容置疑的举证,四排赫哲民族自治乡最终赢了这场官司。
时代造就了北大荒第一代文化名人,历史造就了一批责任感的作家。
说起王吉厚,不得不提及与他形同手足有着莫逆之交的文学搭档姚中晋先生。从王吉厚之子王爱平撰写的《东疆记忆》的“老屋”里,可知姚中晋的父亲姚镜溪是晚清秀才,因此他少年时代熟读四书五经而走上革命之路,后流落北地,历经坎坷仍然笔耕不辍,为世人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难怪王吉厚先生对其赞不绝口。
在虎林、饶河合并为虎饶县时,二人同饮乌苏里江水,同食完达山粮,一样的胸怀,一样的粗犷,又都是土生土长的“饶河通”,让他们成为一对相互提携的文友。后来又各为虎林和饶河两县的一方之长,又是当地叫得响的诗人、学者,是《北大荒文艺》编辑部文友称道的北大荒的一朵“并蒂莲”。二人不谋而合产生编撰“话说乌苏里江”的想法,于是他们攀山越岭、跨河过溪、穿山入林、调查走访,以丰富的感性知识和理性思索,使《话说乌苏里江》得以问鼎世间。
《话说乌苏里江》记录了乌苏里江流域一带的密山、兴凯湖,鸡西、鸡东、虎林、饶河,海青、乌苏镇等城市的人文、历史、资源,风情等,尤其是对牡丹江垦区位于穆棱河下游虎林市周边的“国营农场”的描述中,可以让你了解850、云山、庆丰、856、858,854等创建开拓的发展史及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的历程。
王吉厚先生并不满足于现状,他把握北大荒文化的精髓,潜心乌苏里江流域的文化研究,在党的群众路线实践活动中,让乌苏里江文化纵深拓展,呕心沥血整理完成了《乌苏里江流域文化述略》一书,并将于八月出版。本书从最早的肃慎人也就是东北人的前身,写到女真族后遗---赫哲族。书中写道:乌苏里江、兴凯湖历史沉积悠久,文化源远流长,它不仅有远古时期肃慎族新开流渔猎文化,还有女真族后裔赫哲族的伊玛堪文化;不仅有乌苏里江多姿多彩的自然景致文化,更有白山黑水,烽火连天的抗联文化;不仅有十万转业官兵开发建设北大荒的军垦文化、还有饱含北大荒血和泪的“流人”文化;不仅有名声远播,乌金闪烁的煤矿文化,还有绚丽多彩的乌苏里江流域的旅游文化;不仅有改革开放,科学发展,经济腾飞的和谐文化,还有来自五湖四海,丰富多彩的知青文化,更有讴歌乌苏里江风土人情,人世沧桑,世态炎凉的流域文化。
在说到“流人文化”时,王吉厚提起了他非常仰慕的作家丁玲和诗人聂绀弩的《北大荒歌》以及著名军旅诗人梁南的作品。他拿出正在校正的这本书,和我一起声情并茂的朗诵起梁南写的《我不怨恨》一诗,“诱惑人的黎明,以玫瑰色的手,向草地赶来剽悍的马群.,落叶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亲昵地.仍伸向马的嘴唇。马蹄踏倒鲜花,依旧抱住马蹄狂吻;”当读到“踏倒”鲜花时,还对“到”和“倒”进行了推敲,足以看出王吉厚先生作为一个学者、诗人的严谨作风。
(三)江水润泽生活曲
7、80年代,是王吉厚先生创作的鼎盛时期,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他的生活圈子也在日益丰富,老年俱乐部里有他的身影,红歌广场上有他高亢的歌声,他经常参加社会活动,在开发建设北大荒50周年的大会上和在场的老干部共同学习,分享北大荒文化的内涵,弘扬北大荒精神。朗颂了他六十年代写的合郭小川诗《刻在北大荒的土地上》,受到入会者的好评。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王吉厚接触了他所谓的“貉朋狗友“,都是些养殖蓝狐、红狐或者乌苏里貉、狼狗的朋友。从1985年他开始了养貉生涯。老先生津津乐道的和我谈起他的养貉经历:那时,他养的是乌苏里貉,个大体长,毛色光亮。养貉视若养育一个孩子,并取名为“贝贝”,听着这个可爱的名字,我在想,得到如此“父亲”而且颇有文学韵味的才子的呵护,贝贝是何其幸运!王吉厚老俩口在长期和貉贝贝的相处中,将貉训练得如狗一样通人性,在养貉史上也真算是奇迹了。
在四年的养貉经历中,王吉厚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难怪应邀参加了当年在哈尔滨召开的养殖技术经验交流大会,他在大会上发表的论文,让东北林业大学的教授们听得目瞪口呆。看来,做什么事情,没有科学严谨的态度是万万不行的,正是这样努力于付出,加上丰厚的文学底蕴,对四年的点点滴滴一一记录,叉与友人吴刚、侯选出版了《养貉指南》和《麝鼠养殖问答》两本书,为养貉、养麝鼠者提供了科学的养殖技术。
(四)江水丰盈易学天
都说老有所为,老当益壮。王吉厚的精力充沛,文思敏捷,悟性顿开,着实另我惊叹!他不仅文学艺术修养高,对易经的研究更为深入。从90年代退休后,王老先生接触易学学者,著有《八字索秘》上、中、下、续、新五册,发明有获国家专利局专利权证书的《八字流年吉凶祸福速查盘》,与葛玉臣、黄朝君编撰的《中华七星神术》一书也已出版,受到国内国际易学界的普遍青睐,近年,与凌谢冰一起在香港注册了中华七星命理预测学国际研究中心。
慕名学习的人越来越多,于是王吉厚先生与周围易经爱好者、以“林泉山人”通过网络互动,联络国内外各方同道,为探索人类生命科学和命运密码而不懈努力。他以“恳谈篇”在2000年的天津“人体科学研究会”及2007年哈尔滨“第十回国际易经大会”上发表了论文《中华传统命理学是人体科学研究的新通道》。他从探索奥秘到破解神秘,最终奉献人体科学的秘密。
正如《八字索秘》“恳谈篇”中写的那样:“奉献秘密,是人体科学研究的灵魂,没有这种奉献精神,就没有科学的春天。二十一世纪是人体科学研究的新世纪,人体科学研究的春天正姗姗向我们走来!”
王吉厚,一个崇尚科学的易学研究者,一个有过养貉专业技术的专家,一个与乌苏里江有着不解情缘的真正作家,他的动人故事、他谱写的壮美诗篇、他对北大荒文化的贡献就像乌苏里江水源源流长,滋润着三江平原的丰饶土地,永远流淌在后代子孙的心中。
党旗下的人生故事 ——战火中考验的预备党员
魏玉章
1949年2月我告别了父老乡亲离开了生我养我17年可爱的家乡辽宁省辽阳县,参加人民解放军新兵训练团进行了三个月训练。在训练团的训练中,我们一学政治,通过开展诉苦教育,我深刻地认识到农民是最底层的被剥削和压迫的阶级,要想过上好日子就要打破旧世界,打倒地主阶级和国民党反动派,用鲜血和生命争取民族的解放和独立,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新国家。只有依靠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才能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人民才能彻底翻身得解放。我从无知到逐渐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二学军事,从老百姓转变为军人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我们经过学习俄式教练等多种训练方式,彻底改变了老百姓的自由散漫作风,坐、立、行渐渐形成了军人姿态,理解了军人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这个基本原则。3个月军训后开始整编。我们其中的一部分人编到第四野战军,南下围剿国民党残余势力。另一部分被编到辽南军区169师,驻守在安东市西南的鸭绿江与黄海交界处守卫海防,我被编入其中。大部队都南下了,让我们住在这大后方海边干什么,当时我的心理一直想不通?每天的任务就是学习射击、投弹、刺杀、爆破四大军事技术。就像我们训练中在歌里唱的那样:“天刚蒙蒙亮,刺刀闪银光,国防战士练兵忙。你拿三八大盖瞄一瞄,我那手榴弹投一投,爆破震天响-------”,心里着急,盼着有一天能早日上战场,杀敌立功。
由于我在四大军事技术学习刻苦,成绩优秀,工作积极,能吃苦耐劳。10月我刚满18周岁,指导员梁宝岩就找我谈话,了解我的家庭出身状况,动员我入党,并且教育我说:“共产党是为劳苦大众服务的党,共产党员平时各项工作都要起带头做用,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战时冲锋在前,英勇杀敌,不怕流血牺牲。”又给我指出今后努力方向。
1950年3月中旬指导员梁宝岩和副连长郝祥二人介绍我入党,让我填写《入党自愿书》(32开小红本子)。由于自己不会写字便请文书帮我填了表,3月24日党组织正式批准我加入中国共产党。
我清楚地牢记入党宣誓时的情景。那是在黄海边上浪头区四道沟子一个小镇。镇里会议室墙上挂一面鲜红的镰刀锤子的党旗,连队老党员陪同我们宣誓。五名新党员在前排,站在党旗面前举起右手庄严宣誓,支部书记念一句我们跟着念一句:“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承认党纲党章,执行党的决议,遵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机密,随时准备牺牲个人一切,为全人类彻底解放奋斗终身。”
入党后,我时刻以党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带领本组新兵更加刻苦学习和训练。全连射击比赛100米10环靶,每人3发子弹,我们战斗小组三人平均29环,获全连第一名,获得“优秀射击战斗小组”锦旗一面。
1950年6月25日美帝国主义纠集十六国军队,打着联合国军的旗号发动侵朝战争。我们驻守在大东沟昼夜守卫海防,我被调到营部当通信班长。
10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刚吹完熄灯号睡下,营书记员通知我跑步到营长那去接受任务。营长叫我立即去传递紧急命令。“命令分散在黄海沿线,一、二、三连明早八点钟前到大东沟集合,轻装出发,不需要的东西一律丢掉,接受新任务。”我和通信员张文凯俩人骑马迅速奔向各连队去通知,为了争取给边远连队多点准备和五十多里地行军时间,我们俩人扬鞭催马加速奔跑。到最后一个连已经半夜了,两匹马跑得浑身是汗。小张在外溜马,我立即向连长传达命令。
金秋十月黄海边天气虽然有些凉意,还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上午八点钟全营准时集合,在大东沟镇西一公里以外之黄海边芦苇塘旁的小开阔地开大会。营长一声令下大家席地而坐,周围加岗放哨(对老百姓保密)。营教导员首先讲话:“同志门,我们守卫海防任务已经移交兄弟部队。美国鬼子配合南朝鲜李承晚的军队,打着联合国军的旗号,突然越过三八线,对北朝鲜进行侵略。战火快要烧到鸭绿江边,对我内海渔船进行袭击。中朝人民唇齿相连,唇亡齿寒,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过江和朝鲜人民军共同战斗,打败美帝国主义”。营长宣布,为了适应战局的需要,我们步兵营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炮兵后勤“押运营”,立即赴朝执行任务。这时我才明白,部队南下,我们师为什么守在这海边,是毛主席高瞻远瞩在这儿布下的一颗棋子,防止后方空虚,敌人趁虚而入。当天晚上我营坐汽车到了安东市,住在一个工厂里(机器早已转移内地)。部队换上了早已准备好了仿造朝鲜人民军的棉军服。除了武器弹药必须携带外,只准带一块雨布、一件大衣、一床被子、一个水壶、一个干粮袋,将中国字迹涂掉(我们过江时部队还没有公开)准备过江。由于在此等待过江的部队太多,两天没有排上号。我们只好绕道中线乘火车转到灌水下车,徒步经过宽甸,奔长甸河口过江。部队晚上到达永甸河口附近,休整了24小时。第二天晚上过江直奔平安北道晚峰洞兵站接受任务。
天刚蒙蒙亮就听到防空号响,同时也听到了敌机轰炸和高射炮弹爆炸声。几十架美国重型轰炸机,对朝鲜半边的江桥进行轮番轰炸。因为有高射炮火的防护,敌机也不敢飞得太低,在高空投下一串串炸弹,在早晨的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炸的大桥两边水柱窜起几十米高。苏联的护桥部队高射炮火猛烈射击。看见一架敌机拖着长长的尾巴栽下来,我们欢呼道:打下来了!打下来了!为苏军的高炮部队叫好。大约20分钟后防空解除,但桥被飞机炸断。为了按时过江,工程兵先用木板把炸断的地方架上临时便桥,给我们30分钟的过桥时间,天刚黑全营一字排开迅速跑步过便桥,离开了祖国的土地,奔向朝鲜战场。深入几十里地后就听见飞机轰鸣,炸弹爆炸声。看见朝鲜村庄、山坡树林被敌机炸的一片火海。房屋、树木烧得噼啪乱响。一路川流不息的朝鲜老百姓赶着牛车,一啦一啦的吆喝着,(赶牛快走)拉上全家人向中国方向逃难。看见朝鲜人民被美帝国主义残暴的摧残,村庄和山林的破坏,我的心里非常难过。暗下决心,要打碎美帝国主义妄图占领我东北的痴心梦想!不能让刚从日本铁蹄下解放出来的东北父老乡亲重受二茬苦,再受二茬罪。暗想,党考验我这个预备党员的时候到了,共产党员就要处处起模范作用。要带领通信班克服敌机干扰和语言不通的困难,设法完成各项通信传递任务。当时美国鬼子欺负咱们没有制空权。敌机两架一伙四架一帮的,二到四个小时一次昼夜巡查搜索,这帮走了,那帮又来啦,在村庄和山沟里任意低空飞行,轰炸和扫射。敌机一来吓得麻雀都山里山外的到处乱钻。别说发现目标就是看着不顺眼它也给你乱轰炸扫射一阵。随处可见村庄山坡火光冲天,烈焰滚滚。
入朝作战三个月以来,我门虽然未和敌人大部队直接交过火,作为一名志愿军运输兵,要保护汽车、物资、弹药不受损失安全的送到前线去,又要保护好自己,难度可想而知。我们天天昼夜和敌人飞机捉迷藏。一天夜里我和通讯员何奎臣二人去执行紧急任务回来,部队吃过早饭已经上山防控去了。也许是三个来月没睡一个好觉,也许是太累啦。小何说:“班长咱俩在这热炕头睡它一觉再上山防空去吧?”(当时我俩又困又累实在不想动了),我俩抱着枪,合衣躺在炕上睡着了。“哒哒哒哒哒哒哒……”突然,一阵飞机嗡嗡的怪叫声、和机枪疯狂扫射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来猛地把身边的小何推醒。“不好了!敌机来了!”小何很机灵,腾的从炕上站起来说:“班长咱们到伙房躲一下吧”(朝鲜住家的伙房都是挖的大坑),说时迟那时快,他拽着我的胳膊一脚踢开伙房门就钻进去了。就在我们俩钻进伙房一霎那间,一梭子弹从窗户斜射进来,打得墙土冒白烟。坏了!敌机把这房子当目标了赶快离开,就在敌机轮翻扫射的空隙时间,我带领小何就往对面山坡的小树林中跑去。我大口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见我们住的房子已经被炸塌,起火了。村庄是一片火海。我俩面面相觑,好险哪,再晚一会出来咱俩就要提前上马克思那里报到去了。小何气的怒火中烧!端起枪,推上子弹对着俯冲的飞机就要射击,我一把夺过小何的枪,“小何!我们部队都在山上防空,你暴露目标损失就更大了”。突然发现小何背后大衣上的棉花炸开了,急忙问小何负伤了没有!他脱下棉大衣一看,大衣被机枪射穿了一个洞,大呼:“老天有眼,我老何命不该绝”!我俩正在暗中庆幸时,小何低头看着我的脚下傻笑,顺着他的眼光我低头一看,妈呀!一颗机枪子弹头,不偏不斜的正好钉在我大头鞋后跟上。我用枪托,边取子弹头边回想刚才的情景:子弹斜打坏窗户棱,穿过小何的棉大衣又镶入我的鞋后跟上就没有劲了。我开玩笑的说:美国王牌飞机驾驶员就这点水平,两架飞机只能打着咱的后脚跟呀!说得小何哈哈大笑!边笑边说:不用它臭美早晚有一天我们的飞机高射炮到前线来会把它打灭火的,他们再也不敢这样猖狂了。随着前线一场一场战斗的胜利,把美国鬼子已远远的撵过38线,部队继续向前推进。我们后勤也跟着向前转移。
1951年2月5日,我们在38线附近金川宿营,教导员顾不上休息,带着我和一名通讯员翻过山去,走了10多里地山路来到一连住地,看望向前线运送弹药刚回来,累得筋疲力尽的战士门。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同志门辛苦啦!今天是大年三十,明天就是春节。今晚老家叫除夕夜,我代表营领导给大家拜个早年,同志门过年好!听了教导员一席话,大家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的叨念着,“过年啦”,“过年啦”。回想起入朝几个月来,昼夜不停的向前线运输给养、炮弹,风餐露宿,顶着刺骨的寒风冒着大雪,冲破敌机层层封锁,保护物资弹药安全送到前线去,哪里想到过年这回事啊。节后没过几天我营又乘车继续前进,刚过开城不远,一辆美吉普车,从侧面飞驰而过拦住去路。原来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炮兵后勤通信参谋传达志愿军炮兵后勤命令:“押运营立即回国改装”当时由于部队驻地比较分散,一时集合不起来,上级决定在朝鲜首都平壤集结,到安洲搭乘向前线运输物资返回的火车回国。
20号晚8时部队在平壤北安州火车站集合准备登车回国。火车刚进站,营教导员召集各连指导员开会。布置登车时注意事项,正在讲话时两架野马式敌机突然来到车站上空。投下四颗照明弹,把车站照得和白天一样接着就是轰炸-扫射。部队立即利用有利地形隐蔽防空,在首长开会的时候我已侦察好地形。此时我带着营、连领导迅速转移到铁路桥洞下隐蔽防空。当教导员最后跳进桥洞,随手把我拽进洞口的同时一颗炸弹在桥洞十来米处爆炸了,弹片、石子飞扬堵住半拉洞口,炸的我满身泥土,幸亏教导员拽我一把,否则我不被炸弹炸死也会被土埋起来。这时只能听到车站附近炸弹的爆炸声和机枪扫射声,车站一片火海。出桥洞后教导员发现我身上有血,原来是手指在流血。我动一动五个手指都没有断,只是擦破了皮在淌血。营长命令我立即通知各连迅速集合清点人数,卫生员快速把一名受伤战士的伤口包扎好又打一支防止破伤风针,截了一辆回国的汽车送回丹东兵站医院。部队迅速撤离车站徒步行军,从朔州奔中国的永甸河口踏冰过江回国。
1951年3月从朝鲜战场回来开始个人总结。因为在朝鲜战场我带领全班顺利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没有一人伤亡,所以给我记小功一次。我的入党候补期满了,经支部大会讨论认为我经得起朝鲜战争考验,全体党员一致通过,报上级党委批准我按时转正。从此我就成为了一名正式共产党员!
文学天地展英姿
田丰
受王吉厚老先生的委托,代他为八五二农场离休老干部魏景章的诗集谈点感受。由于我政治修养有限,人生阅历肤浅,所谈之事未免挂一漏万,捉襟见肘,不能深刻理解魏老先生诗作的内涵,所以请魏老先生和王老先生谅解。
魏景章老先生系八五二农场离休老干部,他是辽宁省辽阳县人,从小家境贫寒,给人放猪。17岁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辽南军区169师,18岁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赴朝作战,经受了战火的洗礼,凯旋而归。英雄卸甲永不下战场,欣然来到北大荒,用青春和热血开垦这片处女地。开荒、建点、伐木、筑路,莽莽大荒留下了他辛勤的汗水,魏巍完达印有他跋涉的足迹,他把青春和生命无私献给了北大荒。如今83岁,他仍在八五二农场与患难与共如今疾病缠身的老伴陆杰相互厮守。每当傍晚,人们都能看到这位耄耋老人步履蹒跚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伴缓缓前行,神态怡然安祥,深得人们的尊敬和赞誉。 魏玉章以高龄病痛之躯,学拼音、学摄影,钻研数码科技;写诗歌,抒发对北大荒的情怀。他只在旧学堂读过半年书,在部队补习的文化课。从一无所知到熟能生巧,5年来他在电脑上已经一字一句地打出几十万字的回忆录。他患有哮喘病、心脏病,犯病时经常整宿整宿地坐着。可想而知,老人要付出多大的毅力和艰辛。
在纪念建党90周年的征文活动中,他以一篇《战火中考验的预备党员》获得光明网《党旗下的人生故事》征文一等奖。同时获得建党90周年中央组织部老干部局与《退休生活》等15家期刊联合开展“与党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征文一等奖,并入选《永远跟党走》一书。
翻开魏老的诗集,一行行清新质朴的文字映入眼帘,读后使人感到这一首首诗歌均发自老人的肺腑,信手拈来,朗朗上口,感情真挚,朴实无华,贴近地气,走近生活,毫无雕琢粉饰,水到渠成。诗集共收入魏老近年来创作的诗歌74首,分四辑,第一辑塞北放歌;第二辑苦难童年;第三辑军旅战歌;第四辑垦荒诗抄。诗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抒写了北大荒的今昔,讴歌了军垦战士战天斗地的情怀;回忆了苦难的童年,受尽压榨的旧中国劳动人民的艰辛;抨击了日本帝国主义和美帝国主义的凶残本性。这些诗歌诠释了一个垦荒战士的历史足迹,既有对北大荒的深沉之爱,如《冰凌花》、《老干部参观农场》等,又有忧国忧民的朴素情怀,如《致汶川地震死难同胞》等,均给人以鼓舞和正能量。
魏老先生同所有开发北大荒的战友一样,都是为北犬荒做奉献的,都是“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不为名、不为利把北大荒建成北大仓的开拓者。如他在《怀念荒原老友》一诗中写道:“农垦老兵建荒原,奋力拚搏几十年,如今粮仓遍地是,荒原变成米粮川。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庆泪始干。功成名就人亦去,笑在天国看人间”!“笑在天国看人间”,这是何等胸怀?何等气魄!着实令人奋进,催人泪下。
在致汶川地震死难同胞的《爸妈我去了天堂》的诗中诗人写道:“爸妈我去了天堂,别怪儿走太匆忙,幼小心灵离开妈,天灾无奈莫悲伤。惋惜来到人世间,没有报国孝爹娘!……”寥寥数语,诗人勾勒出这位遇难中的孩子,在死亡的瞬间尚未忘记“没有报国孝爹娘”,没有忘记要报效他可爱的祖国和要伺俸孝敬养育他的爹娘。孩子的心灵多么纯朴皎洁和神圣高尚!
再如在《老区人民做贡献》一诗中诗人写道: “老区人民勇支前,拚命杀敌几十年,数万儿女战沙场,如今能有几人还?烈士遗骨埋它乡,英雄业迹天下传;五星红旗迎风展,尽是烈士鲜血染。诗中写出了当年有数万革命老区儿女奋战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疆场,但回来的很少,大多都为国捐驱壮烈牺牲了。烈士遗骨埋在它乡异地,英雄的事迹也随之传遍全国各个地方。可以说火红的五星红旗,都是烈士的鲜血染成的。短短8行小诗就活龙活现地展现了革命老区人民对中国革命所做出的重大牺继牲与贡献以及革命老区在全国人民心目中的作用与地位。
总之,魏玉章老先生的诗,首首有新意,句句道真情,是老干部诗歌中不可多得的珍品!
愿老人像一株凌寒怒放的冰凌花,永远拥抱北大荒美好的春天!
愿老人像一颗挺拔傲雪的松柏,永远呵护着北大荒这片神奇的黑土地!
作者简介:田丰原中共虎林市委政法委副书记,现虎林市革命老区建设促进会常务副会长,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