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调到一个新的边关不到半年,这个边关在祖国的东北边陲—绿都虎林市,著名的珍宝岛就在这里。这里自然古朴、山清水秀,从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茫茫沼泽中还可以依稀想象当年“北大荒”杳无人烟的景象。由于口岸新开辟不久,一些基础设施还不够完善和健全,口岸工作环境当然也比较差,但对我来讲,最受困扰的还是离家四百公里的路程,而且全是崎岖山路,蜿蜒而不平坦,每次回家都得坐上六、七个小时的公共汽车。更为重要的是,久居边关,下班后独居一室,无聊之极,难免思亲想家,如此越发觉得家的美好,亲人的可爱,愈加衬托出边关的寂寞和心灵的空虚,虽说总关开展了“扎根边疆、安心边关、把关服务、无私奉献”的边关精神活动,但对我而言,对边关的感情仍然不是特别深厚。
最令我感动的是有一次回家, 6岁的小女儿亲昵地搂着我的脖子说个没完没了,还拉着我到她的卧室去看她给我做的“星星”,我看到了整个卧室的墙上齐整整地贴满了好多好多的用金纸做的五角星,那五角星金光闪闪,每个大五角星的五个角上都有一颗小的五角星。女儿说:“爸爸,你一个月也回不来一次,我和妈妈都很想你,晚上睡不着觉想你的时候,我和妈妈就数天上的星星,我还用金纸给你做五角星,一天一个,贴在墙上,一个大星和四周五个小星是一组,每当我做到五组时,爸爸就快回来了,是妈妈告诉我这样做的,我和妈妈每天要送你一个闪亮的五角星,象红旗上的一样”。说着把所有的星星都揭下来送给了我,让我带走,并叮嘱我想她的时候就看这些星星。看着孩子天真无邪充满思念的样子,我的眼睛红了,心中极为难受,我把小女儿紧紧地搂在胸前,用嘴吻她稚嫩的额头,滚烫的泪水滴在孩子的脸上,是愧对?是感激?我无法述说。
晚上,妻子告诉我,平时女儿十分想念爸爸,每天晚上都数着满天繁星,向东遥望你所在边关的方向,在不断地想你、念叨你中睡熟的,有时眼中还挂着泪珠,梦中还在喊着爸爸。
我十分难过,为了工作和事业,对家庭的关心太少太不够了,我默默搂过妻子,看她年轻的秀发中刚变白的几根银丝和脸上新增的几缕皱纹,便一切都明白了。
相聚总是短暂的,两天后,我又回到了边关。有一次正赶上关里的车去口岸上勤,作为关长我还没有亲自和关员一起上勤去口岸工作过,于是我登上了去口岸上勤的班车,由于口岸离城市60公里,又都是山区崎岖的泥土路面,60公里的路程要跑近两个小时,关员都是每周才能回家一次,在口岸一住就是一个星期,虽然离家只有几十公里,但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那次在口岸我住了一宿,感到口岸的条件确实艰苦,因为口岸是在偏远的中俄界河松阿察河畔建的,通过一座江桥连通中俄两国,附近几乎没有人烟,白天看到的自然风景的确很美,但到夜晚就难熬了,由于远离城市,电视机经常因信号不好或缺项而没有图像。夏季,对付蚊虫的叮咬就是一大难关,这里的蚊子和小咬儿十分猖狂,屋内既使安了纱窗也无济于事,它们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或从门缝中或从其它地方悄悄地窜进屋来,关员们每天晚上都要和蚊虫们进行几次搏斗和斗争的,男关员还好办,人多,半夜可以一起对付蚊子。女关员小江,独身一人住在口岸,每周都要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大包。
那夜,躺在口岸简陋的床上,尽管闷热,但不敢开窗(怕蚊子咬),望着满天繁星的天空,我又想起了女儿美丽的笑靥和甜甜的声音:“爸爸,你在边关还好吗?想我和妈妈吗?每天都看我给你的五角星吗?”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女儿送我的五角星,我刹时意识到,这闪闪的星星不应该是送给我的,而应该送给战斗在边关一线的关员们。我索性起床,敲开关员们简陋的房门,拿出一枚枚闪光的五角星,牢牢地贴在边关的每扇门上。
窗外,夏天的夜空是那么宁静,天上有闪闪的银河和晶亮的北斗星;地上,边关,我的身边,不也有静静的界河和新帖的闪亮的五角星吗?这时,我遥望家乡,高声对女儿说:“可爱的女儿,爸爸感谢你,你让爸爸找到了繁星,你把星光送给了边关”。